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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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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第六十九章 ==

而與此同時,遠在河南的祁煊卻陷入平生最大的挑戰之中。

這一路上快馬加鞭,走了大半個月才到了目的地。

期間他幾乎沒合眼過,不停地往就近各地糧倉下令調糧,調糧還在其次,最重要的是藥材,一般水患跟著而來的就是疫病。也幸好經過這麽多年來各朝各代的研究,朝廷對於控制疫病已經駕熟就輕,且祁煊從京中出來時,特意從宮裏要了兩個醫術精湛的太醫,倒也不怕疫病肆掠。

到了地方,就有當地官員前來接迎。

估計也是知道賑災之事耽誤不得,所以這些官員極為配合,很快就將各項政令發了下去,同時賑災物資也源源不斷被送往受災之地。可就在祁煊等著預備倉調糧之時,卻遇到了阻礙。

無他,當地官員接到調令後口口稱是,可在將糧食往外調出時,卻一直推諉耽誤。

大昌朝全國各地八百多處糧倉,又分京倉、水次倉,以及地方倉,京倉專司軍隊餉糧、官吏祿米,以及皇室宮廷享用;水次倉則是轉運各地輸京糧食的臨時用倉;至於地方倉又稱常平倉,平時除了用來容納稅糧,每年每個地方倉還必須儲備一定數量的糧食,就是為了處理及應對各種突發事件。

例如賑濟、例如平糶。

平糶指的是朝廷對糧食市場的一種調控,在市面缺糧糧價上漲之時,將所儲備的糧食按作正價放入市場,壓低糧價,以免糧賤傷農又或是糧貴傷民。

根據不同府、州、縣,各有不等的儲備數目。按照朝廷對這兩地常平倉的估算,應該可以提供用來賑災的米糧,可如今到了地方,只有極少個別的常平倉按令往外調糧用以賑濟,其他地方卻一直沒有動靜。

祁煊身處開封,鞭長莫及,只能一面下令訓斥,一面就拿附近的地方倉開刀。

首當其沖的就是禹州的廣積倉。

這禹州的知府也是個光棍的,一見祁煊帶著人來,當即就摘下官帽跪地求饒。

聽完他的敘述,祁煊才知道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。

原來禹州官員貪濫無厭,上面貪,下面人也貪,上下勾結,狼狽為奸。朝廷政令每年各個地方的常平倉,必須儲納一定數量的糧食,可這些糧食卻是常年不動的。每年都是新糧下了換舊糧,糧食這東西經不起放,所以各地有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,那就是找個糧價合適的時候,將那些放了兩年以上的陳糧賣出去,換上同等數額的新糧。

世人都喜歡金銀之物,誰也不能免俗,白花花的糧食放在那裏,眼睜睜看著放成陳糧,市價立馬跌了一半不止,免不了就有人動了心思。

時下有冰炭孝敬火耗錢的約定俗成,這也是為官者除了俸祿以外,其他可以撈油水的地方。

要不說千裏做官只為財呢?皆因裏頭的油水太多!

鑄銀有火耗錢,這個朝廷是默認的,糧食自然也有糧耗的折損。例如,地方每年交給朝廷的糧食肯定不能是舊糧,因為糧食交上去幾經輾轉,還指不定變成什麽樣。所以朝廷有政令,交上來的糧稅必須是新糧,當然也有例外,那就是地方欠收。

糧食在經過儲存、搬運、輸送的過程中,不可預料之事太多,肯定是會有損耗。而地方不能交舊糧只能交新糧,那些舊糧總不能扔了,逢封災荒之年,可以拿出來賑濟。可若不是災荒之年,這些糧食就需要處理。而陳糧誰都知道會折價,這也算在糧耗之列,朝廷會根據當地前一年的情況,給出一個折損數額。

所以明明當年的新糧可以買一個很好的價錢,為什麽要等它放舊了,再去折價賣呢?

於是這糧倉中的糧便被人動了。

起先只是從中撈個差價,後來是撈著撈著就忘了,只能拆了東墻補西墻,糧倉的糧越補越少。若是換成平時,自然沒事,反正寅吃卯糧都習慣了,朝廷若是有人下來查,找個時間補齊也就罷了,可誰曾想今年竟碰到了洪患。

朝廷肯定是要賑災的,賑災肯定是要開倉放糧。可糧食從哪裏來?大家都知道,所以在祁煊到了開封時,禹州當地牽扯進去的官員個個自危,急得都快火燒眉毛了。

火燒眉毛也沒用,平時撈銀子的時候幹什麽去了?將糧食補齊才是正經!可如今境內哀鴻遍野,誰這個時候會將糧食放出來,沒見那些米鋪糧行都關門了嗎?拿著銀子都買不到糧。

至於治下一些富戶地主們,都抱著手裏的糧食想發黑心財,也是知道這群人完了,不想從中再填了這黑窟窿,對求助上門的官員俱都托詞不見。

早先個個趾高氣揚的官員們,現如今成了人人皆避的過街老鼠,這也是禹州知府霍明渡會作出這番姿態的根本所在。

糧食補不上,跑是跑不掉的,就看上面人怎麽處置他。當然,也少不了剩下的那群人。

一看最上面的人都主動請罪了,下面的也個個都坐不住,膽子小點兒的,自己來找了祁煊,膽子大點兒的,還在做困獸之鬥。

不過祁煊是誰,來之前就心中有數,在見到偌大的糧倉中只剩了幾十袋子已經發黴的陳年舊糧,早已是怒火中燒。二話不說就命人去將這些人抓了起來,先是審訊,待罪名落實畫押之後,就命人將這些人拖出去斬首示眾了。

按理說,巡撫是沒有這個權利的,巡撫可以罷撤官員,但懲處還得交由京城那邊審理。尤其判處斬首之刑先得經過兵部,兵部上報皇帝,皇帝朱筆圈了以後,才能執行。

可祁煊卻似乎一點顧慮都沒有,說斬就斬,前面令下了,後面十幾個人頭便被血淋淋地掛在知府衙門前示眾。

只留下了一個人,那就是禹州知府霍明渡。之所以留下他,不是這人背後有什麽不得了的大山,而是還指著他辦事。

祁煊初來乍到,人生地不熟,可那些災民們還等著糧食救命,為今之計只有先找禹州境內的富戶們拆借,而這些還需霍明渡出面。

祁煊的不按牌理出牌,祁煊的雷霆手段,鎮住了所有暗中窺探之人。且不提禹州境內的那些富戶們是如何想,至少附近各地一直推諉耽誤的眾官員們都開始動了起來。

而祁煊這種血腥不講理的手段,也讓本還有些質疑甚至猶豫要不要借糧的當地富戶,再不敢說推諉之詞。

朝廷說借多少,就借多少,實在沒有,就老老實實把家中糧倉打開以示清白。不能說這些富戶地主太沒膽,實在是祁煊下來的同時,各地就開始流傳起他的種種事跡來。

知道這安郡王是當今的親侄兒,比太子和二皇子還受惠帝寵愛,知道這人荒誕無稽,且蠻橫霸道。那就是個*霸王,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典範,尤其他到之後又上演這麽一出,誰還敢說二話。

就算你冤枉,可是殺了你之後,你冤枉也沒處訴了。這人又不是正常官身,還指著他為了升官不得罪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?本人又是皇室宗親,和當今有極為親近的血緣關系,犯了錯頂多就挨幾句訓斥,可你卻是丟了性命。

懟不起,也不敢懟!

災區百姓們人人拍手稱快,當地富戶們個個臉色沮喪得仿若是死了親娘。

將一眾爛攤子丟給隨派官員後,祁煊又殺往別的地方了。

就這麽一路走一路殺,其實有禹州的例子在前,誰也不敢故意自找死路。大昌秉承先朝的風範,待士大夫歷來優厚,除了十惡不赦之罪,極少會有殺官之事發生。貪墨是罪大惡極,貪了賑災的糧食,更是老壽星上吊在找死,可只要現在不死,以後死不死還是未知之說。

而那有些被拎出去斬首的倒黴官員,俱是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。還有不少官員,實在不想坐以待斃,免不了就開始四處求助同窗同鄉甚至座師。

時下許多官員之間的關系都是盤根錯節,同窗有同窗之誼,同鄉有同鄉之好,還有同一個座師門下的。能出來做官,你沒點兒關系也做不成啊。下面孝敬上頭,上頭孝敬更上頭,等下面出了事的時候,上頭免不了要出來為之周旋,不然往常的三節六禮冰炭孝敬,你以為是白孝敬的。哪怕是為了愛惜自己羽毛,抑或是怕被人挖出蘿蔔帶起泥,也必須得出來周旋一二。

於是朝堂上這兩日多是上奏安郡王張揚跋扈,草菅人命,濫殺無辜,不按章程辦事的聲音。

簡直激起了公憤!

惠帝先是沈默,被逼得沈默不下去了就甩鍋。

你們都說安郡王不行,你們看誰行,舉薦一個出來?

這下沒人出聲了,現如今河南的天都被捅出窟窿來了,光有賑災的銀子不行啊,你得有糧食,糧食在哪兒?變不出糧食,致使災情擴大,又或是哪處起了民亂,那就是掉腦袋的大事,誰擔得起這個責任!

反正安郡王現在也只是盯著糧食,也沒功夫去查官員貪墨之事,若不然就先這樣吧?等緩緩再看情況,若安郡王真如此不識趣,勢要把天捅個窟窿出來,再把他弄回京來也不遲。

反正這種事也沒少幹,幾個老狐貍這麽對了個眼神,俱都不說話了。

在朝堂上執牛耳的人都不說話了,下面人誰敢蹦跶,當即朝堂之上一片和諧,扯一些其他話題,事情也就掩蓋過去了。

這些事情說起來也就是一兩句話的事,可對於當事人來說,卻是不亞於一次人生的顛覆。

祁煊從小養尊處優,吃得是龍肝鳳膽,喝得是瓊漿玉液長大,沒挨過餓,更不知道挨餓是種什麽滋味。他知道當下貪官橫行,令人發指,惹得民不聊生,老百姓日子過得很難。可真到了地方,親眼所見,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狀況。

那些個災民個個面黃肌瘦,衣不蔽體,到處都是屍體,朝廷調派過來協助賑災的兵士們,每天擡去燒的屍體數以萬計。而能出現在他面前的,說明這些人命好,沒餓死,沒得疫病死,不知道是怎麽撐過來的。

祁煊在外人面前沒有城府,有仇必報,有怨就懟,誰惹了他,誰就是找死,可他並不是沒心沒肺之人。原本臨危受命,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條出路,可現如今看來,祁煊發現除了給自己找出路以外,他還應該做一些其他別的事情。

不管有用還是無用,最起碼還對得起他胸膛內還在跳動的心。

所見有多麽慘烈,祁煊就有多麽憤恨那些貪官汙吏,再往下一地時,他甚至打算不問究竟,不計後果,能殺一個是一個。可令他詫異的是,大家似乎商量好了,都變得識趣起來。

能把事情遮掩囫圇的,不待他人到,就老老實實該放糧放糧,該作甚作甚。至於那些沒辦法把事辦周全的,也學著霍明渡二話不說上來就摘官帽子請罪。

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是一種什麽滋味,祁煊並不是第一次嘗到,但卻是第一次讓他感覺這麽憋屈。不過這些人能如此識趣,對他來說也不是沒有幫助,先把賑災之事辦完,其他的事秋後算賬,總有能算清楚的一天。

而祁煊在災區所作所為,也傳到了京城老百姓的耳朵裏。

以前大家以訛傳訛,只差將那安郡王傳成身高八尺,以手撕活人為樂的混世大魔王,此時看來原來並不若大家傳說中的那樣。

也許那些王公貴族們十分不以為然,但對於同為‘民’的老百姓們來說,格外的感同身受。

現當下京中議論的不再是廣和園的戲有多麽精彩,哪個侯府家的小妾偷了人,哪個官員家的兒子包了外室,正妻鬧著要懸梁,而是都在說安郡王在受災之地有多麽的雷厲風行,殺了無數的貪官。

該殺,都該殺!

雖面上言論沒有這類言語,可那激動得只差口沫橫飛的樣子,可不都是在道出這一事實。

廣和園裏的人也在議論。

大抵是之前聯合安郡王幹出那麽一場大事,大家都對他有一種親近感,議論起來的表情也格外與榮有焉。

秦明月簡直被他們逗笑了,可笑的同時,發現自己又一次認識到祁煊其人。

表象為惡,並不一定是惡,表象為善,也不一定是善。好與壞,惡與善,端看人怎麽做。

同時,也有一個人聽得格外認真。

認真的樣子讓人發笑,因為本來單純稚嫩的小臉兒,像大人那樣露出沈思之色,可不是讓人發笑。不過廣和園的人並沒有多想,只當這孩子是聽故事聽入迷了,抑或是他本身就是家鄉受災才會經歷坎坷,能聽到有人懲治那些貪官汙吏,必是心有感觸。

過了兩日,寶兒突然來找秦明月。

“明月姐,那安郡王可以信任嗎?”這是寶兒開口的第一句話。

秦明月怔忪了一下,道:“你信任月兒姐嗎?”

寶兒點點頭。

“你信任月兒姐,就如同月兒姐信任安郡王一樣。”

寶兒咬著下唇,似乎在下一個很艱難的決定,可很快他就想通了,從脖子上取下一個銅鎖片來。

銅鎖片十分陳舊,黯淡無光,看起來沒有任何別致之處,恐怕就是盜匪竊賊見之,也會棄如敝履。

看到手裏的銅鎖片,一顆顆淚珠從寶兒的臉上滑落下來,他抖著嗓子道:“其實我並不叫寶兒,我叫胡君寶。我爹娘確實是死了,但卻不是發大水死的,而是被人害死的。我今年也不是六歲,而是八歲了。”

秦明月有些震驚,卻並不意外。

她一直知道寶兒有什麽東西隱瞞了大家,只是這孩子有心結,不願意說,她也不想逼問。此時聽來,事情的真相可能比她想象中更為慘烈。

寶兒,也就是胡君寶,並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,他爹官拜正二品河東總督。

大昌朝秉持前朝舊制,但又在其上進行了一些細微的更改。例如前朝河道總督(又曰總河)為一位,遇有險情前去治理,事畢即撤,並非常駐。後因為黃河為患越來越嚴重,且險段下移至山東河北境內,又加設了一位副總河。

總河管轄江蘇、安徽等地黃河、淮河、運河疏浚修防等事,又稱南河總督,駐紮清江浦。而副總河則是管轄河南、山東等地黃河、運河疏浚修防等事,又稱河東總督,駐紮開封。

胡成邦便是河東總督,本身乃工部都水清吏司的一位郎中,因在治河上有獨到見解,特被工部尚書舉薦,任河東總督一職。

一個五品郎中一躍而成了正二品的大員,可謂是魚躍龍門,自此青雲之路就在腳下。可凡事反常即為妖,簡單說來就是河督署爛到了根子裏,急於找人背鍋,才會挑上了這胡成邦。

只可惜這胡成邦天生就是一副孤僻木訥的性子,只知埋頭鉆研治河之道,又哪裏懂得這其中的門道,只道是自己受了賞識。他本就因黃河年年泛濫,百姓們苦不堪言而五內俱焚,接了河東總督自是正中下懷。

他是滿懷著雄心壯志而去了,可現實卻潑了他一盆冷水。

沒有人去關心河堤的修防,所有人都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,即使河工們出工,也都是敷衍了事。胡成邦夜不能寐,日日在堤防上流連徘徊,眼看著渾濁的河水一日比一日升高,而若今年有險情,明顯就擋不下來。他寢食難安,五內俱焚,可盡皆無用,他一個人不可能變成數千數萬人來使。

每當他焦急催促,下面人也都老老實實接令,可說和做卻是兩碼事。

就這樣,一日一日,眼見險段潰決了。

這一潰決就是洪水如排山倒海而來,誰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副樣子,往常也不是沒潰決過。其實按照河督署衙門的人巴不得有潰決之事發生,有決堤才有銀子可以貪。歷來河道上貪工冒工之事,枚不勝舉。有這麽一句話,不願無事,但求有工,足以可見一斑。

洪水肆掠,外面的世道也開始亂了起來,老百姓死的死,傷的傷,逃的逃。不過僥幸的是,河督署衙門沒事。其實想想也是,本身就是吃這碗飯的人,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,河督署要是能出事,這些個河督署的人該去跳黃河了。

不過胡成邦一家卻依舊沒逃過危難,當晚其家宅中闖進了‘暴民’。

到了此時,還有什麽不了解的呢?

這是在找替死鬼,經過這麽一遭,所有的事都可以推到他一人頭上,而那些真正貪官蠹役卻可以繼續逍遙。

胡成邦唯一辦對了事,就是在暴民進宅之前,把兒子藏了起來。又有一忠心老仆自願用自己的孫子頂替了其獨子。

胡君寶這才得以安穩逃了出來,不過他年紀尚幼,連自身安危都顧不住,也只能冒充災民,混在一眾災民之中。後來在快餓死之前,被人牙子買了下來。

這些事情說起來簡單,實則對於當事人來說,卻不亞於是一場地獄之旅。而對於胡君寶來說,尚且年幼的他能支撐下來,完全是為了爹的遺志。

而胡成邦的遺志就在這銅鎖片之中。

了解完整件事後,秦明月止不住的唏噓感嘆。

她摸了摸寶兒的頭,“你是想讓我將這枚銅鎖片交給安郡王?”

寶兒一面擦著淚珠,一面點點頭:“這裏面有我爹在河督署查到的一些東西,我爹將這些東西藏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,只有拿到這個銅鎖片才能找到這個地方。”

“那我幫你去安郡王府問一問,看能不能聯系到安郡王。”秦明月記起祁煊臨走時說的話,有事去安郡王府找德全。

德全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太監,面容冷峻,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。

見到秦明月後,他眼中只閃過了一抹驚訝,就歸於沈靜之色。

到了安郡王府,秦明月反倒猶豫起來,因為她並不知道這德全是否能讓她放心,畢竟寶兒的事事關重大,若是走漏了風聲,不光可能會牽扯上她,甚至可能牽扯到廣和園。

誰也不知道那群人身後有沒有人,他們既然敢滅掉一個二品大員的滿門,想必對付一個小小的戲園子不費吹灰之力。

秦明月在心裏左右掂量,都覺得這事不能輕忽,索性扔掉之前的打算,和德全說能不能送她去找祁煊。

聽到這話,德全不禁看了她一眼,面無表情道:“郡王爺在外面是忙大事。”

其言下之意就是在說,秦明月不懂事,祁煊這會兒可沒功夫與她兒女情長。

秦明月自認臉皮已經夠厚了,還是忍不住有些赧然,不過為了說服德全,她半垂下頭,露出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,低低道:“我想爺了。”

德全沈默。

半晌才道:“既然姑娘堅持,我這便命人送姑娘出京。不知姑娘是否還有什麽東西需要收拾?還是由府裏這邊幫著辦就好。”

秦明月有些驚訝德全的態度,卻並沒有顯露出來,“我還需要回去收拾些東西。”

次日,一輛外表低調,但一看就十分結實、適合長途跋涉的馬車,來到廣和園門口。隨行還有六個人高馬大一身藍色勁裝,騎著高頭大馬的府衛,並一個小丫頭。

府衛是護送秦明月上路的,至於這丫頭應該是德全考慮到秦明月一個女子出門在外,身邊沒個侍候的人不方便,總不能凡事都與這幾個府衛去講。

在出門之前,秦明月已經和廣和園的人都交代過了。她自然沒有袒露實情,只是說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須出門一趟,倒是沒有瞞著秦鳳樓,所以秦鳳樓並沒有阻止。有著秦鳳樓的幫忙遮掩,大家倒也沒有質疑。

只是廣和園的戲得停了,不過與這種大事比,戲自然只能丟在一邊,也幸好那次露天搭臺,院子中有些人也算是訓練了出來,就算沒了秦明月,一時半會兒也不愁沒戲可唱。

秦明月帶上了寶兒,因為寶兒說,他爹交代過,這個銅鎖片只有他能打得開,也只有他能找到那個地方。

不過對於那個地方是哪裏,他並不知曉,因為他爹還說了,只有見到那個可以幫到他們的人,才可以打開銅鎖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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